“监国大人,徐锐罔顾国法,目无君上,竟率军冲击禁军,公然用火器击毙朝廷三品大员坐骑,逼退禁军,王懿将军现在还被其非法拘押。
种种恶行罄竹难书,令人发指,早已超出了仗势欺人的范畴,根本就是大逆不道,公开谋反,还请监国大人速速下令,将此恶贼绳之于法,明正典刑!”
隔日的朝堂之上,辽王一脸阴沉地端坐上首,左督御史率领一众言官群情激愤,声泪俱下地控诉着徐锐昨日的恶行。
文官集团早已准备好的得力干将们摩拳擦掌,轮番上阵,七嘴八舌之下徐锐便被描绘成一个权倾朝野,人神共愤的奸佞之徒。
站在一旁的裕王、黄正元,以及一众勋贵们根本插不上嘴,也丝毫没有插嘴的意思,只是冷冷地看着文官们的精彩表演。
等到大殿上的气氛被完全点燃,火候差不多到了时候,杜若便在下面给辽王递了个眼色。
辽王心领神会,当即一拍大案,怒道:“徐锐身为人臣,却不恪守臣子之道,着实可气,不过念及他于国有功,本王许他堂上对峙,来啊,派人去把徐锐传来,让他当着百官的面把昨日之事解释清楚!”
辽王此话看似许以徐锐大恩,可是其中却暗藏凶险,只要徐锐一来上朝,文官们的吐沫星子立刻就能把他淹了,到时候辽王便能以监国之尊“顺应人心”地将徐锐发落。
整个过程合理合法,根本无可指摘,徐锐根本有口难辩,不论有任何反抗都会被坐实谋反。
而若徐锐不肯前来对峙,便是不顾辽王的恩情和国家的法度,立刻有人会说他做贼心虚,同样坐实谋反大罪。
眼下话语权在辽王,无论徐锐如何应对,都讨不了好去。
想到这个关节,一直颇为欣赏徐锐的刑部尚书陆华心中担忧,便打算不顾自身安危,硬着头皮为徐锐说上几句公道话。
可是他刚一张嘴,却发觉手腕突然被人按住,扭头一看,便见裕王不露声色地朝他摇了摇头。
陆华心中一震,立刻恍然,心道:“是了,徐锐那小子聪明得紧,怎会想不到文官集团必然会攻讦于他?
看裕王这四平八稳的模样,想必是已经与徐锐通过气了,那小子应该已经有了应对之策,当不至于完全被动才是。
只是眼下辽王已经控制朝堂,文官集团更是口若悬河,就算真的清清白白也难免被颠倒黑白,何况那小子昨天的事办得太冲动了些,给人留下了把柄,又要如何度过这一关呢?”
想到这里,陆华又是担心,又是好奇,却不再开口。
像陆华这样想的人不在少数,一方面徐锐才华横溢,人缘不错,很多人对徐锐颇为欣赏,都存着帮衬他的意思。
另一方面,宏威皇帝突然退居幕后,辽王几乎控制朝堂,这等畸形发展的势头令不少人都感觉到山雨欲来的危机感。
只是因为眼下辽王势大,又有文官集团摇旗呐喊,这些反对的声音才被暂时压下,现在好不容易徐锐站出来制衡辽王,众人也都乐见其成。
辽王一声令下,司礼监传旨的太监立刻在禁军的护卫之下直奔刘府,传召徐锐去了,文武百官便在大殿上静静等候。
文官集团们胜券在握,其他势力则惴惴不安,一半是海水,一半是火焰的气氛极其诡异,就好像一个装满了火油的木桶,只要一点火星就会爆炸。
然而众人预期的爆炸并没有到来,仅仅一顿饭的功夫传旨太监便两手空空地回来了。
“冠军侯让奴婢传话,他说草原一战令其身体不适,若无圣上的圣旨,他不便出门……”
司礼监的传旨太监跪在大殿上,一边小声地传话,一边小心翼翼地朝辽王瞟去。
辽王一脸阴沉,默然不语。
徐锐此话便是公然抗命,丝毫不给他这个监国面子。
可是今日刚下的圣旨上已经言明,天启卫乃是天子亲军,不受兵部和五军都督府调遣,只奉天子之命。
徐锐身为天启卫指挥使,自然也只向宏威皇帝负责,不见宏威皇帝的诏命便拒绝上堂,似乎也无可指摘。
而若是辽王启动三司程序,强行捉拿徐锐,搞不好会演变成天启卫与整个司法体系的对抗,甚至酿成兵变,令事态快速恶化。
如今辽王在夺嫡之争中占据优势,又是名正言顺的监国,没有人比他更希望稳定,若是局面失控则会给他那些兄弟们带来可趁之机,是他最不愿意看到的。
徐锐便是抓住了这一点,恰好按在了辽王的七寸之上。
此言一出,百官顿时一片哗然。
徐锐这么轻飘飘的一句话立刻便让辽王和文官集团一上午的表演变成了猴戏,相比之下显得如此愚不可及。
陆华更是在心中拍案叫绝,换了其他人,面对如此恐怖的声讨之声恐怕想的便是如何平息众怒,至少也不会把辽王头上的监国二字当作耳旁风。
要知道辽王也是奉旨监国,头上顶着钦赐二字,违抗监国之命与抗旨无异,谁有魄力,有底气在形势如此不利的情况下再给别人送上这样一个大把柄?
唯独徐锐不按常理出牌,管你如何叫唤我都只当野狗乱吠,压根理也不理,若要严格计较,那便请拿出圣旨,毕竟监国也只是监国,不是皇帝。
深究起来,辽王想在此事上做文章,免不了僭越之嫌,甚至给人觊觎皇位,谋朝篡政的观感。
“呵呵,没想到徐锐这小子不仅打仗是把好手,就连权术也这般精通,如此四两拨千斤,轻轻松松地反将了辽王一军,精彩,精彩啊。”
陆华压低声音,对着裕王抚须轻笑,脸上似是开出了花。
冷眼旁观的勋贵们也是面上冷淡,心中笑开了花,幸灾乐祸地准备看辽王好戏。
“好好好!”
辽王扫视百官,只见众人似笑非笑,终于强压下怒火开口道:“我本念及冠军侯武功赫赫,想保他一保,既然他执迷不悟,那便别怪本王以国法为重!”
辽王低喝一声,立刻命都察院的御史,以及大批文官与自己一道联名参徐锐谋反。
弹劾徐锐的奏章顿时便似雪片一般飞向宏威皇帝的南书房。
按照辽王的打算,宏威皇帝退居幕后,司礼监的胡淼也倒向了自己,这些日子以来他成功控制住内阁票拟和司礼监披红两项大权,自然已经算是控制了朝政。
徐锐既然想要圣旨,那辽王便给他圣旨,反正写弹劾奏章和审批奏章的都是他自己,不过左手变右手而已。
可令辽王始料未及的是,当胡淼和从前一样,准备直接批准弹劾徐锐的奏章,然后拟旨降罪徐锐的时候,却被老祖宗汪顺拦了下来。
更令众人没想到的是,一直称病,久不见外臣的宏威皇帝这次竟然表示要自己批阅奏章,经过宏威皇帝亲自朱批,所有弹劾徐锐的奏章一律不准,竟连一份留中的都没有。
群臣这才恍然,宏威皇帝这是亲自来给徐锐助阵,他要告诉百官,想通过朝堂直接扳倒徐锐的路走不通!
不过敏锐些的人也发现弹劾徐锐的官员并未受到宏威皇帝的处罚,有心人立刻便明白,宏威皇帝对徐锐和辽王的纷争并不反感。M.DusHuge.org
也就是说,从这一刻起以徐锐和辽王为首的两个新政治势力已经自然产生,新一轮的朝堂平衡重新达成。
谁也没有想到,借着这一次危机,宏威皇帝竟然就这般轻轻松松,不露声色地完成了对朝堂政治平衡的重建,成为了最后的大赢家。
辽王利用太子谋反苦心经营几个月之久才树立起来的一家独大格局顷刻间土崩瓦解。
而就在大魏朝堂上风云变换的时候,徐锐却和李邝躲在源初基地里悠然地喝着茶。
“你这招四两拨千斤虽然令辽王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有力也使不出,可是今后你定然会成为朝堂上的新领袖。
无论是裕王、武将集团,还是失意的太子党都会被你重新聚拢起来,变成新的势力。
如此一来,你可就成了万众瞩目的焦点,不但辽王和其他皇子会视你为眼中钉,而且就算你扶持裕王登上皇位,可他会对你放心么?哪个皇帝会容许你这样的威胁存在?”
李邝端着茶杯,笑容满面地对徐锐说到。
徐锐摆摆手,笑道:“夺嫡的舞台上我自然不是主角,这次把自己弄成焦点只是想让辽王投鼠忌器,告诉他我没那么好欺负,其实也是无奈之举,之后自然会把舞台还给诸位皇子。
再说了,党争、夺嫡什么的很累的,我可没那么多功夫,也没那么多时间,眼下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必须去做。”
“更重要的事?”
李邝眉头一皱:“什么事能比皇位还重要?”
话音一落,二人背后的房门突然“吱呀”一声打开。
徐锐朝身后看了一眼,笑道:“这就是我今天请你来的原因,跟我一起去看看吧。”
说完,徐锐起身朝身后的屋子走去,李邝心中狐疑,却经不住好奇,连忙跟上了徐锐的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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