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宁面无表情的看着武老板,“是你让人砸了我的医馆?”
武老板听她言语利索,那双眼神是他从未在任何一个女子身上见过的,心下有些忌惮,“你是谁?”
锵——
侍卫长剑出鞘,架在武老板的脖子上。
冰冷的剑刃紧贴着他的脖子,在这冬季里冻的人心下发颤。
侍卫厉声施压:“我家夫人问你话为何不答!”
“我说我说……”武老板连忙拱手,“壮士手下留情,我说我说……是我让人去砸的……”
“为何?”
武老板看了眼夏宁,支支吾吾着,似是不愿意说出口,“是……是……”
侍卫动了动手腕,锋利的剑刃瞬间划开了他脖子上的肌肤,鲜血贴着渗出,他顿感针扎似的痛感,知道这群人个个都是下黑手的人!
自己继续强撑着,在他们这儿讨不到半点好处。
眼下还是保命重要!
“是、这样的……几年前有个小娼妇给我下了个……药……让我……不、不能……”即便下了决定,但此事事关男人的颜面,他一时难以说出口。
侍卫的手腕在动的那一刻,武老板咬了咬牙豁出去道:“害的我不能同人行房事!!!搞得家门不和,妻离子散……”他扑通一声向着夏宁跪下去,“是我眼瞎认错了人,把贵主认成了那个娼妇,求贵主高抬贵手!饶我一命啊!”
身后侍卫的脸色有一瞬间的微妙。
夏宁挑了眉,有些好奇。
她记得自己的确是给武老板下了药,但景拓之后也开了药方,命他之后好好调理,便可无恙才是。
怎会——
难道是景拓另外动了手脚?
夏宁懒得去想这些旧事,故作了然的颔首,“原来如此。”
武老板见她语气缓和了些,心中不由得大喜,忙谄媚道:“贵主,医馆的一应赔偿我都愿意赔,求贵主饶我一条贱命!”
夏宁环臂,眼神颇为无辜的垂眸看他,“砸坏的医馆能用银子赔,那我的姑娘受的委屈挨的打又该如何赔呢?总不能也用银子来赔罢?”
武老板下了狠心,想要开口时,眼前的夏宁忽而一笑。
眼梢微微扬起,笑容明媚,似浓烈绽放的山茶花,艳色夺目,可说出口的话却字字冷血,“不如,让武老板来还罢?”
说完后,她脸上的笑容瞬间敛起。
看着他的眼神只有厌恶。
扬了扬下颚,轻描淡写的吩咐了句侍卫“打吧。”
武老板大惊失色,“饶——”
他大声呼叫着求饶,但才说出口一个字,身后侍卫的刀鞘戳在他的后背上,猛一使力,将人直接戳着趴在地上,脸紧贴着地面,肥胖的脸颊硬生生挤出来一坨肉,“唔唔唔……”
侍卫拱手:“是!夏夫人!”
被压着的武老板眼睛瞪大,视线惊骇的扬起,盯着眼前蛇蝎美人。
她竟然就是那个‘夏夫人’!
耶律肃淡漠着开口:“拖去旁边动手,别脏了夫人的眼。”
侍卫应是。
弯腰拽着呆傻的武老板往旁边去。
夏宁还不忘记补了句:“打完后再好好送武老板家去,拿银子要赔偿,一千两一文钱都不能少。”
武老板:!!一千两!
这是土匪吗?!与抢钱无异啊!
还不等他叫嚣,拳脚阵阵落下,打得他连一个字的怨言也不敢说。
侍卫‘送’武老板回家,耶律肃夏宁等人则是去了医馆。
医馆前面的正厅药柜都被咋了,一些药材不是被扔出来践踏的没法用了,要么就是被盗走了,夏宁看了一眼,叹了口气:“早知道就宰的再狠些。”
魏娣一脸肯定:“就是就是!”
谢安:………………女子狠起来当真没男人什么事了。
耶律肃、谢安及顾兆年收拾正厅,扶正药柜。
夏宁与魏娣则是带着几个孩子去了医馆的后宅,后面倒还完好,只是后宅仅有三间房,魏娣与谢安各自住了一间,还有一间被改成了库房,塞满了杂物。
魏娣简单清理出一块地方,将三个年龄相仿的两个女孩一个男孩安置在这儿,最小的男孩看着才两岁的模样,大些的女孩也不过四五岁,这个年纪即便不分房睡也问题不大。
另外两个大些的男孩子被安置在了柴房里。
条件虽差些,但好歹也能遮风挡雨。
安置妥当后,魏娣与夏宁又翻出来几条被褥给他们,还拿了两个手炉过去。
送完后,才发现他们虚弱的已经昏睡过去。
却没一个人盖着被子。
生怕弄脏了被子。
魏娣一一替他们盖好出来后,夏宁就看见她眼眶微红着,见夏宁看自己,她抬起袖子擦了擦眼睛,“都是苦孩子,我能帮些,便多帮些。”
“这几日先让他们好好休息,看过他们的性子后才做决定也不迟。”夏宁说的随意,却也在提醒魏娣,帮人也要帮对人。
且不能因一时心软,留下祸根。
魏娣垂下眼眸,抱着怀中的婴孩,应了声好。
夏宁已经许久没见过这么小的孩子,看着不过才四五个月大,瘦的脑袋大大的,四肢纤细,一直闭着眼睛在睡觉,气息微弱,略有些急促。
方才魏娣看过,这是个女孩。
夏宁问了声:“她一直在睡?都没醒过?”
魏娣点头,语气有些不忍道:“这孩子一直在发低热,精神看着也不好,怕是撑过去也……也会是个憨傻的……”
或许她被遗弃也是这个缘由。
看着是个憨傻的。
在家中艰难的情况下,只能选择丢弃。
夏宁撇开视线,独独对这个孩子吩咐了一句:“好好养着罢。”
魏娣有些意外的抬头看夏宁。
夏宁浅浅笑了下,她将自己心底深处的情绪遮掩的密密实实,不教任何人看得出来,“若真是个憨傻的,都说傻人也傻福,我们救下她,也算是积福了。”
“多谢夏娘子!”
-
茶州的屋舍比苏州城里的便宜许多。
夏宁刚来茶州不久后,就出手买下了一户小四合院。
住在客栈总归出入不便,客栈更是鱼龙混杂,什么三教九流的人都能碰到,虽夏宁做的事情注定使她不再会低调,但她仍不愿自己进出门都要被人指指点点,干脆买了个院子,挑了个僻静的胡同里,门户清净。
刚开始修路时,她在这宅子里住了四五个月,等到兖南乡的屋舍建起来后,她才搬去兖南乡住着。
有时需往返茶州、兖南乡之间,她也会在茶州的宅子里小住几日。
为此,还佣了一老妇照顾。
今次她匆匆回门,一推开院门,就看见老妇坐在院子的廊下做着针线活。
一眼望去,院子收拾的整齐利索,不见杂物。
老妇听见响声后,抬头看向门口,惊喜着放下手中的针线篓子,虽然年纪大了,但腿脚甚是利索的走到夏宁面前,言语中都是欢喜:“夏娘子,您回家啦!”
夏宁也同她笑着:“是呀,虞婆婆。”
语气亲昵。
虞婆婆头发已霜白,但发髻梳理的一丝不苟;脸上虽遍布皱纹,但眼神矍铄;腰背稍稍岣嵝着,但脚步利索,身材也不曾有上了年纪的发福。
看着便是个和蔼又精神的老妇。
虞婆婆仔细又关切的看她几遍,才有些心疼的说道:“夏娘子看着瘦了好些,可有好好吃饭?兖南乡那儿风大地贫,来往茶州采买更是不便,夏娘子天仙女儿般的人物,就要好好的养着,在那儿可是吃苦了。”
虞婆婆一脸心疼。
是当真的心疼她。
夏宁笑的愈发柔软,旁人以真心待她,她自也回以温柔。
便耐心安静的听着虞婆婆絮叨。
末了,虞婆婆才哎哟了声,“瞧我这老婆子,光顾拉着娘子说话,娘子今次回来有什么想吃的,只管和我说,我这就去街上买去。”
夏宁笑的嘴角仿若绽开了花儿,握着婆婆的手,“婆婆做的菜我都爱吃,在兖南乡时更是想念虞婆婆的蜜煎肘子。”她眉眼弯弯,撒娇道:“婆婆做给我吃罢~”读书阁
虞婆婆一口应下。
夏宁从袖中就要拿银子给她,被虞婆婆拦住。
“使不得使不得,”虞婆婆把她的手推回去,笑着道:“娘子给的月钱老婆子孤家寡人的没地儿使,都攒着,就等着娘子回来,给娘子买好吃的呢!”
她说的诚心。
这语气,像极了夏宁曾经听过的,旁人的奶奶同家中的远游回来的孩子说的话。
那时她听着难免羡慕。
如今当真有人真心待她,心中觉得暖意融融。
她收回碎银子,声音更软了几分:“让您破费啦。”
虞婆婆说着就要上街去,这会儿才看见了在夏宁身后的男子,先是愣了下,这还是夏宁头一次带男人来这院子里,从前来寻娘子的男人,多是在门口站站就走了。
能让夏娘子带回家的,定是关系匪浅之人。
虞婆婆掩着唇,压着声音问道:“夏娘子,这位是……姑爷?”
姑爷?
她常能听见旁人唤他‘大人’‘将军’,姑爷这称呼,倒是不曾听过。
她回眸看了眼身后的男人。
粉腮杏眸,含着浅笑盈盈,才回头看向虞婆婆:“是。”
虞婆婆听后,忙向耶律肃行礼:“姑爷好。”
耶律肃在外一向冷面寡言,教人觉得矜贵不容随意亲近,今日却因这一声‘姑爷’,竟是态度温和了许多,“婆婆不必多礼。”
这反应,看的夏宁忍不住再度回头看他。
帕子着掩唇,眸色似笑非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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